按:《佛教心理学讲座》是我从年开始在《中国网·海峡频道·新禅风》上开播的一个系列讲座。去年9月29日,由于沙弥尼吴碧兰在东湖镇某些人支持下强行侵占清洋寺,该讲座被迫中断,迄今已经整整半年。荷担如来家业,弘法利生,毕竟是大乘佛子的天职。我因中断这一讲座,而在佛前求哀忏悔!以是故,我考虑在写作《林泉禅踪——禅宗美学与中国山水画》这本书的同时,抽空以“文字版”的形式,将《佛教心理学讲座》的部分内容整理出来,发在公号上,继续与各位大德分享。
如果您读后有什么想法、有什么问题,欢迎留言,以便我今后重新开讲时更有针对性。
(至于清洋寺事件,则是我恰好既作为一个当事人、又作为一个观察者与研究者所亲历的一个中国当代“宗教社会学”的真实样本。宗教社会学作为一个交叉学科,还处于尚不成熟的起步阶段,真实案例的记录、积累、解析,正是这一年轻的学科所最需要的。
我是一个僧人,也是一个观察社会万象、记录种种微妙生命体验的写作者。目前,我正与部分国内高校的社会学、宗教学、法学等专业的学者合作,对其进行垮学科的横向研究和深度解析。因为涉及的事件过程漫长、历史背人复杂、人物数量庞大、学术视角众多,其成果,还有待一些时间。届时,我们可能将以《清洋寺:一个中国乡村佛教社会学的样本解析》为题,选择部分章节发布。)
1,所谓“心理学的世纪”
我们生活的现代社会,城市化水平越来越高,生活方式日新月异。现代人的文化程度与物质生活水平一样,也越来越高。与此同时,我们的生活节奏也越来越快,所承受的心理压力也越来越大,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也越来越多。过去很少出现的,甚至闻所未闻的心理问题,如同某些闻所未闻的病*一样,正在大量出现。同样,过去听起来特别陌生的神经官能症的名词,今天已经成了我们常常脱口而出的日常用语。比如,某个人有一段时间,心情特别不好,他可能会说,完了完了,我得了抑郁症啦!
我在北京的时候,曾经在一个心理学专业的学术讲座上,对一位心理学家说的一句话,印象特别深刻,他说,The21stcenturywillbeacenturyofPsychology,二十一世纪将是属于心理学的世纪。开始,我对这句话感到欣喜,因为,这意味着,我们系统地学习心理学,这件事做对了,自己所学习的,对他人、对社会有价值啊!
但过后细细一琢磨,我简直感到不寒而栗!为什么?你想想,假如这句话能够成立,确实符合整个二十一世纪的社会状况,那么,这个世纪得有多少有人格障碍的人,患了神经症的人,还有多少精神病人?
属于心理学的世纪,恐怕不是这个新千年的福气。如果所有医生的门前,天天都是排队等待就诊的人;如果所有药店,都天天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进达三江,跟骨灰盒店老是现货脱销,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事。
农耕时代,农业社会,人们的生存是很艰辛的,但应该说,与贫乏、单调的物质生活相对应的是,人们也他很少有什么精神压力,至于神经性焦虑,抑郁症之类的“现代人的精神感冒”,农耕时代的人们是很难体验得到的。
这跟当时的农业生产方式,中国社会的人伦关系,以及古代的天人关系的观念有关。
农耕生活方式还是一种特别有节奏、或者说特别慢节奏的生活,那是真正的“慢生活”,因为你快了没用啊!人们的春耕,秋收,全跟着二十四个节气走。许多作物的播种,是迟一天不行,早一天播下去同样欠收,容不得你跟时间赛跑,你踩着时令的节点走就是。所以,中国古人忧天的时候,比忧人的时候多。
现代人没法这么悠哉游哉,现代人是一群被叫做“效率”、“进度”这些疯狗,给撵得日夜狂奔,连停下来撤泡尿,都担心被“效率之狗”追上来咬一口的可怜的兔子。现代人压力山大,这颗味道很不可口的“大压力”,古人从没尝过。
再来看看古人的三观。
中国古代“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导致了普通人这样一种心理结果:凡事“听天由命”。这种精神状态是很被动的,却又是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得与失,是天意;甚至生与死,也是天意。既然一切都是天意,我急个啥?我犯得着焦虑么?你跟不可违抗的“天意”拧劲儿,那不是犯荤么?那不是没事找抽么?
由“天人合一”宇宙观,而至于“听天由命”的人生观,这让我们不免想起一个叫做维特根斯坦的奥地利哲人,他说,“凡可说的,都是可以说清楚的;凡不可说的,应当沉默”。把这句近乎废话的话,改一改,便是“听天由命”的意思:
凡是人能做的,人就该去做;凡是人做不到的,就由天决定。
“天人合一”的宇宙观,使人与自然不再是敌对的关系,所人,中国古人从不象西方人那样,将人与自然分割开来,将自然当作人要去战胜、去征服的对象,而是强调人与自然(天)、人与人的和谐相处。
现代人接受的是科学理性主义的教育,当然再也没有什么“天人合一”的观念,现代人是抗争一族,更不可能“听天由命”。
中国古代特有的人伦关系,也为中国人提供了一个庞大、持久的社会支持系统,这个社会支持系统压抑了人的自由和许多天性,却也给人提供了一切都是可以预期、可以依赖的安全感。古代是“皇权不下县”,皇帝老子只管到县太爷为止;县以下的怎么办?邻里纠纷,集资办学,赈灾救灾,这些事咋办?你们各个甲家大族,由族长牵头,自己管去。这是讲古代宗法社会的人伦关系,为人们提供的一种依赖感,安全感。
但是,现代人是孤独的。现代人的人际关系,多得过去的人们根本无法想象,而在心灵深处,现代人却又孤独得象茫茫海上的一艘船。在热热闹闹的背后,我们会发现:
我们有“朋友圈”,却往往爬楼爬了老半天,才发现,其实你找不到什么严格意义上的朋友。
我们建立了许多“人脉关系”,你的人际关系之庞大,大到甚至想回忆某一个朋友的名字,比回忆一个冷僻的英文单词还困难。
每个人与其他人建立互动关系,已经非常便捷,便捷到你我此时远隔万里,却正在收看常毅法师正在跟你讲心理学。可是,人与人之间,建立好感、亲切、信任的关系,却又是千难万难。
我们想见到一个人,也变得如此的容易。天涯海角,都只不过是前往机场,或前往动车站的一抬腿的距离,可是,我们前往一个地方,去见一个故人,去拜会一位长者之类的心理动力,却成了真正的稀缺资源。我们去亲近一个人的那一台“心理发动机”,早就没油了,或是报废了。“轻舟激水,桃花夹岸”,已经属于古典的风景;而随后“行尽水源,忽值故人”的惊喜与感动,对于现代人的而言,可能已经在情感上陌生得简直无动于衷!
2,一个抑郁症患者
无论如何,我们既不可能,也不必回到古代。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职业、生活方式,决定娶谁为妻,嫁给哪个男人,但我们无法选择自己出生在哪个时代。
似乎可以这样说,我们注定要生活在一个“属于心理学的世纪”,我们注定要面对过去的人们无从没有面对过的一切,我们想要在这个时时、处处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时代,我们注定要有一颗比我们的先辈强大得多的心灵!
在不具有一个纯净、强大的心灵之前,“现代人”中,会有太多太多的心理有问题的人,有人格障碍的人,种种神经官能症患者。
我在出家前,前经写过一本书,叫《满街都是神经病》。我的一位好友,一看到这书名,就笑坏了,指着我说:你得担心,很多读者对作者的第一反应,可能是“我没毛病,你才是神经病咧!”
我说,算你说对了。我这里所说的“神经病”,是指的心理障碍、人格不健全,以及焦虑症、抑郁症之类的。现代人,几乎每个人的心理都是“亚健康”的。我是说“满街都是神经病”,可没说“满街都是精神病”啊!
现在,我们就从这个所谓的“满街”中,找出这么一个人。这是一个我曾经成功地帮助他度过心理难关的人。在我们这个讲座中,我会引用、分析很多我接触过、帮助过的个案。这样的引用,会涉及到个人,所以,我会对引用的个案,对他们的基本资料,进行某种程度的修改。对某些个人信息进行删除,对某些情节则有所改动。
某些人身上发生的事,我会采取移花接木、张冠李戴的叙事上的技术处理,甚至,某些人身上发生的事,我会将它直接移到我自己身上,以第一人称进行叙述。比如,我们开场白中,讲到的那位一上台演讲,就心慌冒汗的案例主人公,实际上并不是我个人的全部经历。这么做,是为了方便,我们佛教说的“方便”。这一点,相信各位完全能够理解我这样做的必要性。
今天,我们就从一个发现自己的心理出了麻烦的人说起,我们就叫他“张先生”吧。我们将通过张先生在寻求心理帮助的过程中,与心理医生、牧师、哲学家以及僧人之间的互动,来了解一下:
一个人遇到心理上的麻烦,也就是佛教所说的“烦恼”的时候,一般会去寻找什么样的心理帮助?
现代心理学大体是怎么一回事?作为科学的心理学,它在减少人的烦恼方面,优势在哪里?人的哪一些方面,是心理学也无可奈何的?
西方的宗教对于现代人的心理,都有哪些帮助的手段?又有哪些问题?
思辨的哲学,对现代人的心理与心灵,具有怎样的价值?有什么样的局限?
佛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佛教是心理学吗?作为心理学或“超心理学”的佛教,究竟是如何“渡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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