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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郑渝川
本号原创首发
有首粤语歌的歌词,很好地展现了爱情长跑中的男女对于彼此关系的不同理解:
“热吻间为何仍像有幅墙,我问谁令你感伤,
为何仍然是这样,门关起不准我入场。
我心中未来甜蜜那影像,如你分不到半张,只因你放弃了幻想,
才让过十年的我,模糊了面相……
待你好,你说有哪里好你看不见,
我说不知怎当拿著戒指,闪两闪,
也许在要分手那天,至够勇敢来兑现,
可否以后陪我过,我不会说了就算。
说得多若然是没有影像,承诺将归于妄想,
假使你怕我会赖帐,留下这订情保障,随时带上……”
这首歌的演唱歌手和作词人都是男性,而歌词中的“我”,因其带有献上戒指的设定,所以角色也更接近于男性(并不是说女性或者第三性别就不能给另一方献上戒指,而是通常情况下男性会通过献上戒指来求婚)。
这首歌的叙述很有意思,相恋十年,男方觉得自己对待女友很不错,但女方的看法是“有哪里好…看不见”;男方其实觉得女方有些不可理喻,比如“热吻间”仍然不免流露出忧郁,然后不肯好好与男方对话,“门关起不准我入场”——房门,或者虚设的“门”:心门,对男方关闭。最终,男方觉得女方是因为害怕自己没有担当,“会赖账”,所以承诺以婚姻,献上戒指,或者干脆只送戒指,这就算是“至够勇敢来兑现”……来挽回分手。
可以说,歌曲很好地表达出了男女爱情中的认知错位以及因此导致的争吵、离心,甚至还可能有怨恨,乃至走向分开。
相爱,尤其是长期陪伴的爱情,一定是基于浓密的相互吸引和爱恋,在不断加深了解中,其实双方对于各自的差异点都有了解,也自认为完全能够很好地接纳对方。
由此,爱情诞生了,这就是社会心理学家斯坦顿·皮尔所说的痴情如同上瘾:让人痴迷而陶醉,给人带来强烈幸福感。而当失恋时,人们也会感受到类似于瘾君子式的不安、煎熬。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很多爱情发展到后来,却似乎难逃宿命式的煎熬?
01
痴情是滤镜
美国著名心理学家、宾夕法尼亚大学精神病学名誉教授、认知治疗学派创立者阿伦·贝克在其所著的《学会沟通,学会爱:如何消除误解,让亲密关系更稳固》一书中指出,导致恋人、夫妻之间出现裂痕的根源,其实可以追溯到当初让两人走在一起的那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上。
爱,痴情,如果依照严格的心理学、神经科学分析,这就可以被定性为“一定程度的精神错乱”,英语中的痴情(infatuation)来自于拉丁文的“fatuus”一词,意为“愚蠢的”。陷入爱恋的恋人“爱如潮水”,会表现出强迫性的神经官能症状,比如忍不住不断刷新翻看对方的朋友圈等社交媒体的动态,翻看照片,哪怕只能相聚短短几小时也宁肯坐火车十多个小时赶去,没有胃口,又如一些堪称病态的做法:翻看对方的垃圾,将记有对方自己的纸张私藏,连续给对方发信息、照片——就算被拉黑,换个号码重复操作。
阿伦·贝克强调,痴情在某些方面的表现类似于躁狂症的思维和感受,痴情者会对所爱之人的正面品质进行夸大和强化、理想化,产生所谓的“隧道视野效应”,自动过滤那些不好的品质。这种做法很像是粉丝对于明星“爱豆”的膜拜,但“爱豆”的生活状态通常都远离粉丝,也不会跟粉丝谈恋爱,所以在爱情中加入膜拜“爱豆”式的情感,显然是危险的,因为一旦得偿所愿,光环效应就注定消失;又或者因为始终无法得到,而转为偏执的毁灭执念。
痴情者会将对方的*气、生气认为是在乎自己,认为反过来印证了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但在长期相处中,如果一方还频频生气,经常以*气的方式来索求爱,在失去痴情“滤镜”的加持后,这就不再是可爱的行为。
而且,即便是痴情者,长期相处也会将对方的正面品质视为自然自然的默认状态,对于达不到预期值的做法,比如做事杂乱无章、任性妄为定义为性格缺陷;又如做事讲究原则、缺乏变通定义为冷漠自私——要知道,在痴情阶段,上述“问题”其实也是以正面特质的名词出现的:娇憨/鲁莽可爱,本分、正直。这也意味着,过去的“得分项”至此彻底成为了“丢分项”。
热恋中的人们不免信誓旦旦。书中举例说,有男人带着未婚妻去逛剧院,承诺要带爱人看遍所有经典剧目。但在结婚后,男人就再没有带妻子去过剧院。在妻子一方看来,这就是典型的出尔反尔、背弃诺言,但丈夫可能觉得很委屈,比如婚后家庭经济压力加大,实在没有钱或者精力花在戏剧上。又如,热恋阶段,女孩愿意陪伴男友一起打游戏,看球赛,还会贴心地买饮料、泡茶、做小吃,承诺愿意这样陪伴爱人一生一世。但在婚后,妻子往往会厌烦丈夫每到休息时间就打游戏、看球赛而不是陪伴自己。丈夫会觉得妻子变了,变得现实、庸俗不堪。但然而妻子一方却认为,婚后家务很多,丈夫不帮自己分担,还活在单身汉的散漫状态。一句话,当痴情滤镜消散以后,恋人、夫妻的相处中就会暴露出许多矛盾,或者可以发展为矛盾的问题。
02
热吻间为何仍像有幅墙
《学会沟通,学会爱:如何消除误解,让亲密关系更稳固》书中概括了婚姻中,或长期伴侣之间常见的问题:
第一,也是最常见的问题,那就是负面思考。伴侣之间的沟通基本中断,双方对于对方都常常采取猜度,凡事都往坏处想。伴侣之间沟通,一方表现出面无表情,另一方就可能脑补认为对方对自己毫无热情和关心;但若前者露出笑容,另一方可以认为这是在取笑自己或者自己所说的话。
很多人毫无依据地认为自己掌握了高度精准的“读心术”,而肆意地揣测另一方,任性地脑补。即便这种读心术经常被证明是错的,其错误记录也被自己所无视,只记得自己预测正确的记录。
第二,思维方式冲突。关闭沟通之门,拒绝倾听对方,而是徒劳地进行相互抨击,这正是很多伴侣之间相处的常见状态。有意思的是,这种状态下,无论男方还是女方都会觉得对方刻薄、自私、品行恶劣,简直是世界最坏的男人(女人)。《学会沟通,学会爱:如何消除误解,让亲密关系更稳固》书中以大量的实例进行剖析证明,思维方式和视角的不同,导致双方基于主观界定而走向对立,对于同一事件的解读完全不同,然后经由冲突让对立变得更加突出。
第三,一方或者双方对于对方加以严苛的期待和规则。这种所谓的期待、规则被违反时,前者实际损失或伤害可以忽略不计,但反应却相当强烈,这可以理解为强化版的借题发挥——也就是说,这种期待、规则被神圣化、人格化,严禁对方破坏,认为对方一旦越界,就会出现更严重的行为。久而久之,前者会对后者实施更加显著的控制。
第四,沟通时,转弯抹角,语义模糊,刻意留给对方以遐想空间。这就像是中国明朝时的嘉靖皇帝那样,经常要求大臣猜度自己的想法。对方猜错了,那就一定会被解读为品行不端、用意不纯。
维系和强化亲密关系,需要切实推动改变而非放任关系的恶化。但这种时候,很多人对于另一方有自暴自弃式的看法,认为对方根本不爱自己,任何事都不能促进其改变,也不会合作,自己已经受够了,改变只是将糟糕的事情推迟而已,等等。对于自己,他们(她们)还会说自己一切正常,任何人处于其立场都会做出和其一样的反应。《学会沟通,学会爱:如何消除误解,让亲密关系更稳固》书中就此一一予以了剖析和驳斥。
比如,为什么我们会认为对方不会改变?为什么不能通过自身改变,来带动对方改变。书中还指出,很多时候,伴侣之间的细小改变(由一方主动发起),就可以重回和睦的局面,双方都更加情投意合,更容易和睦相处,这并不需要做出巨大改变。
《学会沟通,学会爱:如何消除误解,让亲密关系更稳固》这本书给出的建议,归结起来都是强调应当重新定义思维方式和问题。
相爱相处的问题,经由前期的滤镜而带有失真性,而后陷入一种持续的扭曲状态,双方都拒绝付出努力去推动改变——如果我们主动改变固有的敏感、态度以及反应定势,这不是回避问题,也不是再度用痴情状态下的滤镜来扭曲问题,而是通过纠正与自己潜在的信念相矛盾的观念,加深自我了解,让自己感知到误解、过度解读,并且帮助伴侣也做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