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看电影《玛丽和马克思》的时候,我总会问自己,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也许很多人都会和玛丽与马克思一样,得不到关爱,也没有朋友,总是感到孤独。伯纳德医生说如果我在一个孤岛上,那么我就要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只有我和椰子。他说我必须要接受我自己,我的缺点和全部。
看《曼城的日与夜》时,我又不禁问自己,不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许比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更有价值。两个博物馆中的保安,各自过着彼此的生活,犹如白天与黑夜从不交汇,而他们的秘密与心事也如同夜空中的星星,在寂静无人处悄悄浮现,又在太阳升起时无人问津。
他们也曾有过自己的梦想,成为一个如何如何的人。那算不上什么非分执念,只是个略带幼稚但的确在内心深处可以开出花的角色认同。纳特无法忘记那个童年时一次次落下的拳头,黛茜也从未撕下过那个自九岁起便烙印在身上的“疯子”的标签,沮丧会带来颓唐,似乎对每日不抱有希望,便不会再有失望,“希望就像一只飞鸟,野性而自由,遥不可及。如果你试图抓住希望,希望就会溜走。”
所以他们各自弄丢了另一半,也各自不再对自我有所期待,这种从《玛丽和马克思》到《曼城的日与夜》的改变,很难说不是大多数人成长中必经的钝痛。我并不想评判这二者间孰优孰劣,只是为什么会说也许后者更有价值,是因为纳特和黛茜用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身份,告诉我,芸芸众生若想得到生命的救赎,就非得在追逐自己想要什么之前,弄明白,自己不想要什么,梦想之所以珍贵,正是在于那份“难得”,而在此之前,只有尽量避免掉一条错误的路,才有可能走上那条正轨。先做一个让自己不讨厌的人,再做一个让自己喜欢上的人,最后做一个喜欢上他人,也能让他人喜欢的人。
2、
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能与人言者不过二三。
纳特有个暴力又酗酒的父亲,这二者相累加,总不过鲁莽、粗俗、与家暴,他想努力成为比父亲更优秀的丈夫,却事与愿违,妻子与他离婚,儿子遗传了暴力的基因加入社团,生活糟糕透了对不对,可黛茜比他更悲剧一些;
九岁时父亲出走,她又“意外”刺伤妹妹,让她分外懊悔与颓丧,从此被定义为“疯子”,遇见达伦让她以为上帝终于开了一扇窗,却随之而来的关上了门,面对着如今卧病在床的母亲,她决定不再奢求任何正义与美好的东西,用后半生默默赎罪。
他们生而错误吗?家暴的父亲和为了争夺抚养权而把罪名扣在女儿头上的母亲,才是错误的根源,这不该成为被苛责的原因,他们只是有些不幸,需要更漫长的时间来治愈。
有谁不会在某一刻感到自己分外孤独呢,只是当那个言者出现,当两个孤独的灵魂彼此靠近,心里空下的那一块就会被慢慢填满,没有人真心喜欢做一座孤岛,即使黛茜无数次让所有人觉得,她就是危险,就是格格不入,纵使纳特在一次次努力克服创伤,又在离异后不得不认定自己永远走不出那片阴影,他们眼中的光隐去了,可心里的光还在那里呢,只是那里杂草丛生少有问津。他们需要另一个灵魂去“看见”,看见是一种伟大的力量,他们看见对方正在与自己共读一本书,他们发觉彼此都如此内敛却又认真和温柔,他们都在努力的活着,克服自卑与恐惧,他们会发觉彼此陌生,又有着熟悉的经历与气质。
罗曼罗兰说,这个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人情生活的真相,依旧热爱它。
《曼城的日与夜》告诉我,这个世上如果真有一种名为“奇迹”的东西,那一定也是由人而创造的,而创造的起点来源于爱与真情。
3、
每个人都在寻找一次人生的转折点,可有时只是自己忘了回头。
纳特和黛茜是在寻找丢失藏品的过程中渐渐熟悉的,在此之前,二人的牵绊只有一本奇妙的《希腊神话》。白天与黑夜只交替没交换,只有彼此不断翻阅着的书页记录另一个人的存在,这种类似的桥段让我想起两个藤井树,时隔多年,阴阳两隔,女生才发现所有的暗恋的只字片语都在当初被悄悄烙印。所以在今天的故事里,黛茜首先跨出了第一步,我们当然可以说,那是因为她的认真与负责,毕竟没有人会在当保安的时候还尽心尽责到每天写厚厚一摞报告,别人眼中的疯子,也许纯真善良到有些偏执罢了,但是我们必须承认,黛茜始终没有真正如自己所言“人生破碎到无法重塑”,她是孤独没错,但并不孤僻。
两个沮丧半辈子的成年人,开始了一场童趣般的侦探“冒险”,博物馆里万千藏品天然带着秘密的元素,游离在现实空间与时间的场景,加上游离在人群之外的两位主角,这种碰撞很难不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你是破碎的,黛西。我也是。但是我们都会做一件事,那就是自我修复。”纳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简直帅爆了,他一生都想做一个合格的父亲,那么就从解绑自己,做一个优秀的爱人开始吧。
我们说覆水难收,破碎的东西很难被复原,无论是故事中那一个个被摔碎的杯子,还是主角自童年起背负的PTSD,都像是博物馆的藏品身上流过的光阴,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可人生之所以精彩,正是意外与转机都不知何时兑现,也许当你放了执念,前方便是柳暗花明。